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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章 更新(三更)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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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54章 更新(三更)

    秋日已近尾声, 夜间的风很凉,透着这时节独有的萧瑟。

    端王府,后花园,水榭传出悠扬琴声。梁湛缓步走在园中, 神色一直是若有所思。

    付兴桂赶过来, 帮梁湛披上一件斗篷。

    梁湛一笑,“你最后一次见到德妃的情形,仔细道来。”

    要到这时候,他才得空询问此事。

    不可否认,德妃的死很突然, 多多少少有点儿让他措手不及,引发的需要及时安排的事情太多。

    付兴桂把当日情形娓娓道来, 末了自行检点:“属下当日实在是没想到德妃娘娘会决绝行事,早知如此,一定会说话委婉一些。”

    梁湛一笑置之。付兴桂说话不论直接还是委婉, 德妃只要明白了他的意思, 反应都只能是那一种。

    先前他以为, 德妃不管怎样, 到最终都会顾及到他和安平的前程。

    如今看来, 他真的是看错了母亲。

    母亲临终前的所思所想, 怕是只有惩罚他不孝这一件事。

    “在你看来,德妃真的是自尽么?”梁湛问道。

    付兴桂斟酌片刻,摇了摇头,“依属下看, 此事定有蹊跷,德妃娘娘绝对不是寻短见的性情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如此,”梁湛吩咐道,“过段日子,暗中查证这一件事,记住,一定要不着痕迹,不能让宫里的人、三位王爷察觉。”

    “属下明白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,”梁湛正色凝视着付兴桂,“当日你进宫去见德妃娘娘,有没有人知情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付兴桂对此态度笃定,“奉命去宫里那次,一如以往,府里只有属下一人知情,路上也没见到任何人。至于看到属下的人,只是德妃娘娘宫里那些人,他们已经交由锦衣卫处置掉。”

    梁湛微一颔首,却是笑容苦涩,“这件事也蹊跷得很。”不大像是皇帝做得出的事,可他偏就这么做了。

    沉了片刻,他又问道:“宫里那些人,是不是连一个可用的都没有?”

    付兴桂神色一黯,“的确,这许久了,不论何处的人,都无从着手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算了,到此为止。”梁湛倒是并不失望,“也许是有人先一步收买了那些有头有脸的宫人,也许是有的人早就对我起了忌惮之心。”

    先一步收买宫人的人,不外乎是他的对手;对他起忌惮之心的人,不外乎坐在龙椅上的那一个。

    不管实情是怎样,他都不能试图在宫里安插眼线了,那样等同于主动将把柄送给别人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付兴桂虽然这样应声,却透着些许不甘心。

    “用不着了。”梁湛缓声解释道,“宫里,我如今需要在意的,只是圣心,别的人,都是无关紧要。安平再不可能帮我做任何事。”到今日还看不透这一点,他就白活了。

    付兴桂一听,的确是这个道理,便恭声称是,转而问起另外一件事:“程阁老那边——”

    梁澈语气平和:“暂时什么都不需做。”

    付兴桂惊讶,“什么都不需做?那您……”专程去程府不就有些多余了么?——这是他不敢说出口的话。

    “我去见程阁老那次,只是探探虚实,看看他的态度。”梁湛温声道,“他那个人,我还是有些了解的。如果不是有恃无恐,自最初就会与我商量着来;如果是早已有所准备,或者根本不在乎京城廖家和周府的安危,动那两家根本没必要——不过是收受贿赂,罪不至死,又与周益安、周夫人无关——程阁老要保的人,只是那母子二人。”

    “只是那两个人么?”付兴桂知道程阁老、周夫人当年遗憾错失彼此的事,这会儿对此有些怀疑。

    身为当朝首辅的人物,任何人都不敢说程阁老是面慈心软之人,正相反,那人的心性或许比皇帝还要冷酷、决绝。多少开罪人的事情,都是由首辅出面促成,帮皇帝挡下了言官的诟病甚至谩骂;皇帝关乎生死杀伐、军国大事的举措,大多数是与程阁老一同做出决定,甚至于是听取程阁老的意见。

    这样的一个人,会放不下儿女情长?付兴桂很怀疑这一点。

    除了一个意中人,程阁老已经拥有了一切。

    “那种文人,已经快成精了。”梁湛笑道,“他掀起风浪之前,便确信能够善后。要打击他,在朝堂是不大可能。”停一停,他吩咐道,“命人长期盯着周家的人。”

    他可以确信,程阁老会让周家防贼一样防着他。

    但是,俗话说得好,有千年做贼的,没有千年防贼的,日子久了,手下总能找到机会。

    有朝一日,周夫人被他左右的时候,便是程阁老对他言听计从的时候。

    付兴桂一笑,“人手已经安排下去了。”心里还是在纠结程阁老这个人,“这件事不知要何时才能有结果,对付程阁老,没有别的法子么?”

    “自然有。”梁湛神色悠然,“寻常人都认为,朝堂之上,文官武将势如水火,其实不然。最恨文人、文官的,正是文人、文官。有些文人嫉贤妒能起来,手段堪称丧心病狂。那种恨意,很莫名其妙,却是最深,最具杀伤力。我们看不到程阁老的弱点,文人却看得到。”

    付兴桂面上一喜,“这样说来,王爷找到适合的人了?”

    梁湛牵了牵唇,“算是吧。”说完这一句,轻轻叹息,“只是,我也要与程阁老一样,耐心地等。与他不同,德妃实在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。”

    这是付兴桂没法子搭话的。

    趋近水榭,梁湛望着那名坐在琴台前抚琴的女子,认真端详许久,满意地一笑,“这件事,你办的实在是妥当。这女子,正合我心意。”

    “是么?”付兴桂先是因为得了认可而愉悦,继而赔着笑道,“属下却是没看出她合您心意。”

    梁湛轻笑出声,“难不成你以为,我是为自己物色的?”

    “不是么?”付兴桂有些惭愧,“属下真是糊涂。”

    梁湛笑了笑。

    付兴桂提醒道:“属下依照王爷的吩咐,共物色了四名女子,其他三名,也都在王府。”

    “都已看过,都很不错。”梁湛眼神玩味,“但她们也只是看起来不错,不知能不能派上大用场。”他用下巴点了点抚琴的妙龄女子,“我去跟她说说话。”

    付兴桂闻音知雅,称是告退。

    ·

    康王府。

    书房里,梁澈窝在软榻上,聆听从别处传来的琴声。

    代安坐在书案前,凝神阅读手里的一卷书。

    代安住进来之后,便恢复了女子装扮。

    梁澈对府里的人说她是自己的好友,不肯委屈她。既然是好友,经常坐在一起谈笑,甚至彻夜聚在一起,都是很正常的——横竖府里的人都知道他是什么德行。

    代安对这些并不在意,起先只担心梁澈让她扮成丫鬟、管事,那才真是要命。虽然说起来出身低微,但她是沈笑山带大的,从没做过伺候人的事。

    一曲终了,梁澈惬意地吁出一口气,“这琴师不错。谁推荐给你的?”琴师来自民间,三十岁左右的女子,代安唤人请来的。

    “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。”代安微微一笑,“只是恰好知道沈先生很喜欢听她弹琴,便慕名去拜访过几次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。”梁澈释然,“这样说来,沈先生也是风雅之人。”

    代安闲闲地道:“他表面上是商贾,骨子里却住着雅士、才子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梁澈扬了扬眉,心里有些别扭,“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儿这般赞誉另一个男子呢?”

    代安失笑,“他手里的管事,都知晓这一点,又非秘辛。”

    这解释倒是说得通,毕竟,她与她堂兄时常相见,兄妹两个少不得说起沈笑山。转念一想,他莞尔一笑,“这就说得通了。先前我还奇怪,沈先生怎么会与唐侯爷成为至交——说句不好听的,他们都是性情有些古怪的人。对了,我记得很清楚,唐侯爷年少时琴艺绝佳,不,应该说是琴棋书画、才学、武艺绝佳,眼下身为武官,他怕是没了那些雅兴。当真是可惜。”

    代安对此倒是不以为意,“唐侯爷那样的人,还有什么曲子能打动他?”

    “嗯?怎么说?”

    “这世间最真实的事情,是一个人由活人变成死人那一刻光景。他看过无数次,不论是敌人还是麾下将士。”代安放下书,手肘撑着桌案,素手托腮,对梁澈盈盈一笑,“那是最血腥、最残酷的事,惨烈的战事,根本就是人间炼狱,是你想象不到的情形。你可曾想象过,地狱是怎样的?——人间惨剧,本就比地狱更可怕。经历过这些的人,世俗一切,都很难打动他。”

    梁澈深深吸进一口气,“你实在是——煞风景。”前一刻他还在满心享受着听完绝佳琴音的惬意,这一刻,心里已经在回旋着凉飕飕的冷风。

    “你瞧,寻常人都跟你一样。”代安也觉得有些扫兴,“这也是很多人嫉妒一战成名的名将的原由——根本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得来的功名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这个,我虽然不爱听,但是真的打心底认可。”梁澈道,“真正有保国安民之心的热血男儿,到底是少。我对他们虽然不是全然理解,但是向来尊敬有加。”停一停,无奈地笑了笑,“出生入死四个字,寻常人说来容易,又有几人能够亲身经历?那么多的人,很多时候是有一日过一日。”

    代安一笑,“能明白就不错。”

    “说起来,你怎么能对这些侃侃而谈?”梁澈深深地凝望着她。

    “我记事之初,家乡就逢战乱,十多岁的时候,有幸在不远处观望两军对阵的情形。”代安如实道,“所以,我最清楚,百姓有多感激将士取胜带给他们的安稳,将士们又有多可敬。我最厌恶的一种人,就是诟病甚至谋害名将的贼子。”

    “苦命又嘴利的孩子。”梁澈对她伸出手,“过来,让我抱抱你。”

    代安失笑,依言走过去,依偎在他怀里,揉了揉眼睛,“看了半晌的书,也着实累了。”

    梁澈扯过毯子,裹住她,“是不是因为儿时的记忆,才让你逐步变成了这般洒脱不羁的性情?”

    “或许是吧。说洒脱不羁有些抬举我了,我这算是不着调、离经叛道。”代安从来都很有自知之明,“况且,也是因为自己的切身经历,真的认为男婚女嫁生儿育女没什么意思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仔细跟我说说。”梁澈与她很少这样在交谈间加深了解。

    “身在闺中的很多女子,在她们的想象中,嫁人是终点——只想嫁,而不会意识到嫁人只是另一个开端,宛若新生。”代安语声徐徐,透着萧索之意,“这倒不是说这样不对,人在闺中,本就该单纯、简单一些,人们也希望她们是这样,甚至希望大多人都这样吧?你看那些戏折子、戏台上唱的戏,只要关乎有情人,在结为连理之后,戏也就到了尾声。”

    梁澈一想,“还真是大多如此。尾声是生离死别的,究竟太少。”

    代安一笑,“可有些女子跟我一样,从小就意识到了男女成亲之后的情形。我对父母相处的情形,记得不多,但是知道他们感情深厚,凡事有商有量。那么好又怎样呢?战乱一起,他们与对方永别,与我生死陌路。这种情形,对于整个大夏,是少数,但对于经历过战乱的人们来说,是很常见的事。那有多痛苦,你们想象不到。”

    梁澈紧紧地抱了抱她。

    “我那时太小,寻不到父母,特别特别害怕,站在街角大哭。一半日光景,就心焦得周身发热——连饿了两日的难受都忘了。”代安轻轻叹息一声,“后来好几年,我一直都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,经常会在入睡前告诉自己,要乖乖睡觉,说不定明日醒来,爹娘就一起欢欢喜喜地出现在面前,来接我回家。”

    梁澈抚着她的背,像在安抚小动物似的,满心疼惜。

    “再后来,我终于接受了这件事。”代安自嘲地笑了笑,“又有了新的祈望。有一阵,我每日都是早早睡下,不要任何人陪着,房里从不点灯——我盼着爹娘的魂魄显灵,看看我,让我再看看他们。”

    梁澈轻声道:“你再说下去,我就要难受得掉眼泪了。”

    代安仍是笑,“我其实只是不甘心——离散之前,都不曾正正经经地道别,没告诉他们:你们不在了,我会特别想念你们,我也像你们一样,牵挂着你们。”她睁开眼睛,凝视着梁澈,“早晚要失散,要分别。既然如此,何必相守,何必生儿育女?正常的情形,是儿女为父母养老送终——在那之前,不曾全力尽孝怎么办?父母不给尽孝的时间又怎么办?想想就疼。那么疼,不妨避免。”

    梁澈沉默许久,终是完全理解了她,但是,打心底不想认同,“这些念头一旦生出,你怎么想怎么有道理,但若遇到合适的人,这些也都是可以反驳的。不然的话,满天下都是你这样的人,男婚女嫁就不会成为最普遍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不说这些。”代安道,“怎么说你也辩不过我。”

    梁澈笑了,“算是吧。”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,“听你说了伤心事,都没心情问你别的一些事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料想着你也有不少疑问。”代安笑道,“疑问的答案只有一个,我是个骗子,有意无意的,我骗了你不少事。”他是聪明人,怎么会想不通一些事情:没个有才学的人教导,她不能对很多事生出自己的见解;没有经历过是非,她不能做到对现状毫无惶恐。

    “要是有心情,就跟我说说撒了哪些不得已的谎言。”梁澈摩挲着她的唇,“没心情就算了,日后再说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那么清楚很重要?”代安抚着他的面颊,“说过的谎言,我可以一一道来,可并不意味着对你没有隐瞒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尽量让我知道一些该知道的事情。”梁澈柔声道,“这样的话,何时我向父皇提出要娶你,不至于一问三不知。”

    代安讶然,“别这么吓我行不行?动辄搬出皇上来,我可消受不起。”

    梁澈懊恼地蹙眉,“你又泼我冷水。”

    “真想成亲的话,也得是皇上给你赐婚,你求娶周清音在先,再来一次自己做主的话……你是真过够好日子了不成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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