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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二章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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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八月十五那天晌午,小柳红做好晌饭,正在收拾灶前;天气闷热,世德把茶几搬到院中的芙蓉树下,手握芭蕉扇,一边扇凉,一边喝茶。忽听街上传来鞭炮声,接着又听见有人在嚷叫。世德放下茶杯,冲出院子,见街上有人奔跑呼号着,“日本投降了鬼子完蛋了”世德听见,心里一阵惊喜,却并不敢相信,跑出胡同,要看个究竟。到了街上,只见满街人都在疯狂地手舞足蹈,随便摸到什么,就举起来敲打,蹦着、跳着,比过年热闹。刘家菜馆门前聚了一堆人,刘掌柜把收音机搬到门口,放了音量,收音机里不停地播放中央社的消息,全是日本无条件投降的事。世德听了一会,掉头往家里跑,冲进院子,见小柳红正在往茶几上端饭,世德上前,一把抱住小柳红,呼喊道,“鬼子完蛋了投降啦”不待小柳红说话,搂着小柳红痛哭起来。

    “真的吗”小柳红也激动,却有些不信,问道。

    “真的”世德哭着说,“你没听街上人在放鞭炮吗刚才我去听收音机了,收音机里,正在播放日本投降的消息。”说完,又搂着小柳红哭起来。

    小柳红也流出眼泪。二人哭了一会,恒安从外面冲了进来,一进门,就喊道,“二,日本投降了”

    恒安今年十六了,夏季里小学毕业,考上了中学,个头已到世德的肩膀。

    “知道了知道了”世德展把恒安也搂了过来,一家人抱成一团,痛快地哭起来。哭了一会,世德松开手,问小柳红,“有零钱吗”

    “有,你想干什么用”小柳红问。

    “我去买盘竹鞭,我想放”

    小柳红听了,从怀里摸出钱,递给世德。世德拉上恒安,又跑到街上,不料街上店铺里的鞭炮,已经卖光了,二人跑了老远的地方,才在一家小铺里,买了一盘二百响的竹鞭,乐颠颠跑回家里,挂在芙蓉树上,将竹鞭点放。一阵噼噼的声响过后,世德堵在嗓眼里的一口恶气,才算吐了出去。

    小柳红见中午做的菜不够丰盛,跑到街上,要再买几个好菜回家,不想街上各家菜馆都在庆祝,店伙已经不做菜了,实在没法,只好回家,生起灶火,又炒了两个好菜,一家人坐在芙蓉树下,好好庆祝了一番。

    吃了饭,恒安回学校去了。世德从床底下搬出酒坛子,把门好,倒出酒坛子里的洋,一百一沓地用纸卷好,打上封。

    “你这是干什么”小柳红见了,不解地问道。

    “我想回家。”世德说,“把这些东西封好,路上带着方便,又没有声响,免得惹贼盯上。”

    “你想回东北老家”

    “嗯,”世德看了小柳红一眼,“明天就走。一天也不想再呆在这里了。”

    在成都生活了几年,小柳红已习惯了这里潮湿的气候。只是在这里举目无亲,到底不是最终的归属,见世德这样坚决,反正早晚要走,便不再说话,也开始收拾起东西。

    恒安心里并没有老家的概念。傍晚放学回来,听说明天就要离开这里,吃了一惊,问世德,“那里比这里好吗二。”

    世德望了望恒安,并不想欺骗孩子,照实说,“老家没有成都这么,也没有这里繁华,冬天也比较冷。”

    “那为什么还要回去”恒安问。

    “那里是咱们的根啊,”世德说,“你没看杜甫的诗里怎么说的锦城虽云美,不如早还乡。”

    “可我还没和老师同学告别呢。”恒安说,“就这么不辞而别,他们会怎么看我”

    “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,”世德说,“送君千里,终有别,等回到老家,给他们写一封信,说一下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样不好,”恒安固执地说,“反正这会,也没有什么事,我到老师家里去说一声,让老师替我向同学们道别。”说着,恒安出门去了。世德觉着孩子说得对,也不栏着。

    恒安天黑以后才回来,回家时,脸上带着泪痕,小柳红知道,孩子心里难过,便到孩子房间,坐在床边,说了些安慰的话,直等恒安心情平静下来,才放心离开,和世德商量着路上和事情。

    第二天一早,一家人带上行李,在锦江上的万里桥,租了条小船,往重庆那边去了。行了几日,到了重庆,小柳红本打算到小柳青那里看看,向小柳青道别,世德看恒安脸上露出难色,和小柳红商量一下,就不去了,直接在码头上买了船票,换乘客轮出川去了。幸亏他们赶得早,人们都沉浸在欢庆胜利的喜悦当中,返乡的难民并不多,船上也不像当初逃难时那样拥挤。

    船到武汉,世德一家人下了船,改乘火车,往北平方向去了。行了两日,车到北平,再换乘去东北的火车,几经周转,约过了半个月,一家人回到了金宁府。

    下了火车,世德见了什么都觉得亲性。在火车站雇了辆马车,进城去了。到了家,见街门关着,世德搬下行李,付了车钱,转身去敲了几下门,过了一会,就有一个年轻人出来开门,见世德一家站在门外,年轻人看了他们一眼,问道,“你们找谁”

    世德看这年轻人生得眉清目秀,猜想是自己的侄子,只是离家日久,孩子们都长了,分不清这是恒荣还是恒富,笑着问了一句,“你是谁”

    年轻人见问,答道,“我是这家里的人啊。”

    世德听了,也不生气,笑着说,“我也是这家里的人啊。”

    年轻人愣了一下,盯着世德问,“你是”

    “你二叔”世德说,“甄世德。你爹他们在家吗”

    年轻人听了,惊笑一声,跨出门槛,搂住世德的胳膊,摇晃着说,“是二叔呀你们这是从哪来的我是恒荣啊。”

    世德将手搭在恒荣的肩上,转头对小柳红说,“看我侄子,多英俊”随后又指着小柳红对恒荣说,“这是你二婶。”又指着恒安说,“这是你兄弟恒安。”

    说了几句闲话,恒荣提起二叔的行李往院里走,快到堂屋时,恒荣朝屋里喊道,“爹妈快看,谁来了”

    听了喊声,从屋里跑出一个中年女人,虽已发福,肤色却仍白嫩,眉目轮廓也清丽,世德一眼就认出,喊了声,“嫂”

    嫂定睛看了一会世德,惊叫一声,“是他二叔呀,这是打哪来的事先也不给里来个信。”

    嫂身后,一瘸一拐跑出一个中年男人,世德只看那走路的姿势,便认出是哥世义,笑着喊道,“哥”

    兄弟二人见了面,彼此对望着,两行泪水,从两人的眼里涌出。哭了一会,世义问,“你这是从哪来的事先怎么不来信告诉我一声”

    世德拿袖头擦了眼泪,咧着嘴笑道,“从成都来的。我们一家在那里避乱,一听小鼻子倒台了,就急着回来了,哪里还顾得上写信爹还好吗在屋里吗”世德不等世义说话,扭头冲上屋喊道,“爹世德回来看你啦”喊着,松开哥世义的手,就要往屋里跑,却给世义一把拽住了。

    “兄弟,别喊了,爹不在了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”世义说话声音不,却像一声闷雷,轰得世德脑袋有些发晕,缓了缓神,才问道,“怎么会呢我从家里走时,好好的呢。”

    “都快二十年啦。”嫂在一旁话说,“你离开家第二年,老爷子就走啦。事先一点预兆都没有,那天中午,他爷还在写书呢,写书前还把原先的书稿,拿到石阶上晾晒,写着写着,人就没了。那天下了雨,我出去收拾衣服时,看书稿给雨浇湿了,我给收了起来,到上屋一看,见老爷子趴在桌子上,人已走了多时了。”

    世德听了,再也忍不住,跪到地上,号啕起来,直哭得一圈人陪着流泪,过了一会,世义才劝他起来,一群人进到屋里。

    嫂猜测,跟世德一同回来的女人和孩子,该是世德的妻子和子,刚才世德只顾哭了,来不及向兄嫂介绍,便试探着劝小柳红,“他二婶,你劝劝世德,别再哭了,这老远的回来,一路折腾,也够累了,再这么哭下去,怕会伤着身子。”

    小柳红见说,在旁边劝了几句,果然世德听了,就停下哭声,只是泣,嫂便知道,自己猜测得不错。到了上屋,见世义两口子已搬进东屋。从前这里是父母住的,如今父母不在了,世义夫妻成了这家里的长者,理当住到这里。怕世德嗒嗒地,搅了兄弟久别重逢的气氛,嫂喊过孩子们,一个一个给二叔一家介绍了。这是恒荣、这是恒华、这是恒富。孩子们也懂事,见了二叔一家,也都觉得亲性,一声声叔叔婶婶地叫着,世德见侄子侄女都英俊漂亮,又懂事,看着心里高兴,真的停下泣,这才指着小柳红向哥嫂做了介绍,又指着恒安说,“这是世仁的子,恒安。”

    “世仁呢”嫂问,“他两口子咋没一块回来”

    世德见问,脸上露出难色,叹了口气,说,“一言难尽啊,等多暂有空,我慢慢和嫂子说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两口子还没孩子”世义坐在炕上问。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世德低着头说。

    眼见小柳红脸色有些难看,嫂赶紧抢过话头说,“咳,没有更好,”说着,指了指身边的三个孩子说,“这些东西,全是累扯人的赔钱货。”说完,转过头看了看小柳红,又说,“咱婆婆走得又早,嫂子可真是没得着婆婆的力,你哥又是成天不着家,拉扯他们几个,把我累成什么样了,有时累急了,真想把他们送人算了。”说完,自己先咯咯笑了,屋里人也跟着笑了。见把话题扯开了,嫂趁机又说,“这些年,你们在外闯荡,也真是不容易,你俩年龄也不小了,孩子也了,也该过个安稳日子了。这次回来,就别再走了,你哥家虽说不富裕,也不差你们几双筷子,穷日子有穷日子的过法,凉一口热一口的,总比在外面好,嫂子一家有饭吃,就饿不着你们。”说着,对恒荣兄妹说,“去把东厢房收拾收拾,先让你二叔二婶一家安顿下来,以后的事,慢慢再说。”

    世义坐在炕上,张嘴想说什么,见妻子把话已经说定,便闭上嘴巴,听妻子说完,对世德说,“先就这么着吧,往后再慢慢调理,行吗老二。”

    “挺好,”世德说,“我看嫂子分排得挺好。”

    侄子们得话,分头去做了。世德让恒安也去帮忙,想让恒安和堂兄堂姐们早些亲性起来。嫂见孩子们都忙去了,系上围裙,开始张罗晚饭。小柳红见了,哪里肯把自己当成客人,跳下炕去,跟着下了厨房。嫂劝她回屋歇着,说他们一路奔波,累了这些天,得好好歇几天,才能解过乏来。小柳红嘴上说不累,进了厨房,就动起手来。好在逃难路上,曾给人家当过仆人;在成都时,又亲自持家务多年,灶台上这些活,也是轻车熟路了。看妯娌干起活来,手脚伶俐,一点也不像城市里娇惯的女人,嫂心里喜欢,说了些夸赞的话。小柳红见嫂世圆滑,说话周密,不是一般的家庭主妇,便收住舌头,小心应对,不敢敞开心扉,生怕言语不当,让嫂挑了礼。

    世德和世义盘坐在炕上,一边喝茶,一边唠嗑。“哥的律师事务所,生意还兴旺吗”世德问道。

    “咳,歇业了。”世义说。

    “这是为什么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”世义叹气道,“小鼻子一投降,机关就停了摆,苏联红军来了,咱们这,现在又成苏军占领区,小鼻子的机关,就成了伪政权;机关里的小头目,已成了战俘,被苏军关押起来,机关的办事员,都被遣散回家;你想,法庭都给关了,谁还会找你打官司”

    “那苏联人,就不搞管理了”

    “倒是组织了一伙人,成立了临时政府。可眼下世道乱,谁还会正心去管事现在实际上,是无政府状态。”

    “孩子们现在都干些什么”

    “干什么”世义叹息道,“也没什么好干的,在家呆着;恒荣前年下了学,我想让他到我的事务所里干,我年纪也了,腿脚也不利索,力不从心了,合计让他去帮我,将来好接过这摊子;不想这孩子心性高,看不起律师这一行,说律师像长舌妇似的,整天在是非人之间拨弄是非,太没劲。”

    “那他想干什么”

    “干什么他能干什么”世义说,“他想当官,考了一次公务员,没考上;年前招警察,他又去报名,咱们门路不宽,又没当上。”

    “盛世飞是咱爹的老交情,你没去托他”

    “咳,世态炎凉,这年头,交情有什么用人都把眼睛长到钱眼里啦,咱爹又不在了,托他和托别人都一样,都得花钱。”

    “这人也太不厚道。”世德说。

    “厚道啥,天天审案子的人,好人也给变坏了。也是报应,苏联人一来,就把他捉起来,现在正关在旅顺狱里呢,就是你从前呆过的监狱。”

    世德怕世义又提起不愉快的往事,赶紧岔过话把,“那恒荣他们就一直在家呆着”

    “不在家呆着怎么办”世义说,“也好,要是真的当上警察,现在也许更遭殃呢,小鼻子一垮台,日本人就像落水的鸡,成天让人追着打,家都给抄了多少遍了;人,就像被碾死个蚂蚁,从前给小鼻子当差的,也都躲了起来,不敢露面,一露面,人就骂你汉奸,不分好歹地打你;恒华当初,我打算送她去日本学医,赶上小鼻子垮台了,这事也泡了汤;恒富眼瞅就要毕业了,这孩子让我惯坏了,五马六混,不着调,将来会是我的一块心病。”世义停了停,又说,“哎,我看恒安这孩子,倒挺熨帖,你既收养在身边,干嘛不过继过来算了”

    “我是看他妈不待见他,怕有个什么闪失,才和商量着,把他带在身边;当初也没说过继的事,我寻思,反正都是咱甄家的人,什么过继不过继,都是一样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这孩子他妈不待见他,那他爹呢世仁他们到底怎么啦”世义问。

    世德望了世义一会,把他到了上海后发生的一些事,从头到尾,给世义说了一遍。世义听过,叹了一口气,“这么说,他们两个还没结婚这孩子是私生子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唉,真是轮回呀。”世义又感叹道,“当初咱爹和他妈,就是这么回事,如今又转到他了;可怜这孩子,多熨贴的孩子呀”

    “这里的中学没停课吗”世德问,“恒安这孩子有出息,在成都时,老师同学都喜欢他,他也学习,回到家里,我最担心的是,他没有书念。”

    “这个倒没问题。”世义说,“这些年,学校里的教员多是当地人,日本先生少了。小鼻子垮台后,停了几天课,苏联人来了,又把学校恢复了,明天我领你送恒安上学去。”

    “这样,我就放心了。”

    说话间,晚饭好了,一家人围在炕上吃了饭,嫂说,孩子二叔一家人走了多天的路,该好好歇歇了。吃过饭,就催他们一家,到下院东厢房里歇息。客随主便,世德一家也不推辞,到自己屋里歇息去了。

    恒安累了,躺到炕上就睡着了。世德二人也倦乏,躺子,却睡不着。躺了一会,小柳红问,“下午帮嫂在灶上做饭,听嫂一口一句地说,到她家里,就像到自己家里一样。我听这话,觉着别扭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里,不是咱的家吗”

    世德见瞒不下去了,只好说了实情,“老太太活着时,老爷子不在家,老太太自作主张,把家分了,这个院落,分给了哥;家里一千多亩田产,分给我了。后来我出了事,哥为救我,就把地全卖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说,这里现在,还真的没有咱们的份”小柳红说,“难怪嫂说出这等话来。”

    “咳,自家哥哥,先住这里吧,他们还能把咱赶出不成”

    “要这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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