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[1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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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1
一路风尘,昼行夜宿,二月初二,甄永信到了天津,在确信身后没有追踪后,就让车夫在东门口找了一家客栈,要了一间单人客房,招呼客栈伙计把行李搬了进去,打发了车夫,悬着的心才慢慢落了下来,额角的汗也渐渐消了。在客房里要了几个菜,多少天来,头一回吃了顿像样的饱饭,而后反了房门,倒头睡下。这些天尽忙着赶路,他几乎就没睡过一个像样的觉,只在颠簸中偶尔打了几个盹。他要不时地转回身去,往后面望,看是否有人马追来;要不时地警惕着路边的动静,看是否有剪径的闪现;要不时拿眼瞄着马车夫的眼神,看他是否老盯着装银子的箱子;一到夜里,更是不敢阖眼,车店里车来车往,极其杂乱,他一刻都不敢离开银箱,几天工夫,人就瘦了一圈,又变得跟在家乡打卦算命那会差不多了。
一连睡了两天,觉得精神了不少,浑身也轻松了许多,白天就把门锁上,到街上转转。天津是个埠市,物产阜盛,闾阎铺地;街市两旁,商号林立,望眼而不能穷其极;特色小吃,不胜枚举,风味佳肴,香飘四溢;花街柳巷,丽影如织;人言甘甜,无利而悦耳者,自不待言。只一天工夫,甄永信就觉得,能在此地安身,亦不枉人生一世。不满意的只有一点,就是觉着这家客栈不够安全,每天一回到客栈,都能发现,客栈掌柜的,眼里闪着一种可疑的神情,有时掌柜的冲他笑,他就觉着,笑的背后隐含着一种邪恶的东西;有时掌柜的和他打招呼,他就觉着,掌柜的话里隐含着一种邪恶的东西;有时掌柜的见了他,不搭不理的,忙着自己的事,他就觉着,掌柜的面若无事的表情里,隐藏着一种什么邪恶的东西。这家客栈的伙计,也好不到哪去,一天到晚从他的门前来来往往,两眼却不住打量他房间里装银子的箱子,而客栈里的客人呢,不像是房客,倒像是掌柜的亲戚朋友,一天到晚和掌柜的说说笑笑,挤眉弄眼,说话时还不忘拿眼瞄着他房间里箱子。几天过后,他就断定,这是一家黑店,便借口事已办完,要离开天津,雇了辆马车,装上行李,又换了一家客栈。但情况并没好到哪去,就又换了一家,直到一次,马车夫在帮他搬箱子时扭了腰,发牢说,现在的客商,像他这样带着这种重装的真是少见,人家都是把银子兑成号票,揣在身上又轻便又安全,甄永信才开了窍,找了一家钱庄,把银子兑成号票,在运河码头边上重新找了家客栈,这回才觉着安全。
第五章2
品尝了各色小吃,又把天津有名的饭庄吃了一圈后,甄永信的脸色又丰润了。从前在三官庙吃牛肉后的感觉,就又躁动起来。好在今非昔比,不光是还了俗,更主要的是他有银子,天津又是个繁华地界,这种需要就好满足了。很快,他就在六合春包了个妹妹。虽说不是院子里的花魁,却也细皮,小鸟依人,着一口流利的津腔,句句都中甄永信的心思,床上的本事也甚是了得,只几天工夫,就弄得甄永信魂不守舍,一刻了也离不开心上的妹妹,就连身上得了病,也没怪妹妹一句。
甄永信是一周后,才发现身上不对劲的。开始只觉着身上某个部位发痒,就相信是自己长时间没洗澡,身上脏了,一边不住地把手伸进里边去挠。第二天早晨小便时,发现那地方凸起小米粒小的疱疹,挠破后,渗出黄色的脓水,那玩艺的上部,已经泛红,小便也开始不畅。回到屋里,他把裤子脱下,坐在床上指给妹妹看,说自己挺难受。妹妹看看,也挺吃惊,问他在哪整的他摇摇头,说自己也说不清,妹妹就从梳妆台的小屉里,拿出一个小瓶子,打开橡皮瓶盖,屋里就弥散着呛鼻子的气味。小妹妹异常老练地拿棉球蘸着瓶子里的紫色药水,富有经验地涂抹到他那玩艺上,一会,就把他那玩艺涂得像个紫茄子,盖上瓶盖后,说过一两天就好了。两天过去了,还不见好,反倒肿胀起来,小便更加不畅,站在茅房,痛得浑身流汗,头抵着茅厕的墙壁,半天才能排出一点。甄永信有些害怕,白天叉开两腿,像一个吃得过饱的醉汉,小步在街上转悠,指望能找到一个专治这种病的郎中。
在菜市场门口,他遇见了一个正在叫卖万能灵药的江湖郎中,此人身穿道袍,尖着嗓子,正在叫卖他用祖传秘方配制的药水。药水盛在一个罈子里,里面浸泡着毒蛇、蛤蜊、吴蚣和海马一类的东西,没等甄永信把病情讲完,卖药的人就拍着胸脯说,“保准管用”说完就搬起药罈子,给他倒了一小瓶,叮嘱他一天敷两次,早晚各一次。看这郎中的一举一动,甄永信很容易想起当初,自己在熊岳城搞的佛手验药的把戏,可眼下又没有更好的办法,就交了银子,把一小瓶药水带回来。
又过了两天,证明这药水没用。看看他都快起不了床了,小妹妹就撺掇他,到洋人办的西医院里试试。小妹妹亲自把他扶上马车,去了领事街外的菲利浦医院。这是一家荷兰人开办的医院。一个个子的外国夫,一身孝服打扮,毛绒绒的手,拿着一面小鼓一样的放镜,在他那地方看了又看,而后就在一个白色挡瓷脸盆里,调兑了小半盆药水,戴上橡皮手套,给他清先了患,又拿出一个玻璃针管,针管上带着钢针,从一个瓶子里出一些蒸馏水,放到一个装白色粉末的小瓶子里调和,粉末瞬间溶解成透明的无色药水。干小瓶子里的药水,针尖向上,排出针管里的空气,又拿酒精棉球,在甄永信半褪了裤子的上擦拭几下,就把钢针扎进,甄永信觉得臀部一阵胀痛。小妹妹觉得好玩,怂恿甄永信掏钱,让她也扎一针。这种要求不好拒绝,甄永信只好再出一百两银子,满足了小妹妹的好奇。奇迹很快就出现了,第二天早晨,患就消了肿,小便也顺畅起来,三天后,两人又能在床上忙乱了。
第五章3
再过些日子,小妹妹又撺掇甄永信带着她出去散心,每次又是妹妹带路。他们先去了三达商行,妹妹相中了一件貂裘,站在那里挪不动步,哥就出了三百两银子。以后的几天,妹妹又带他去了几家珠宝行,回来的时候,妹妹从头到脚,就都戴满了东西。跟着又说天津卫街上有钱人,身后有跟班的才算阔,甄永信立马就去了码头,在一群围过来揽活的脚夫里,挑选了两个看上去叫人放心的年轻脚夫,谈好了价,就去给他们置办了一身像样的衣服,领到澡堂子里泡了两个时辰,把冻皲的手脚洗涮干净,换上体面的衣服,充当他的跟班。
高一点的叫宝,为人耿直,是一个容易上当受骗的主;矮一点的叫顺子,会察言观色,往往甄永信使个眼色,他就能猜出主人叫他干啥。每日里,在主人身后跟着晃,甄永信晚上留在六合春,客栈的房间,就成了他俩的宿舍,吃喝不愁,成天也没个活,月底又有一小笔跟当脚夫差不多的薪水,两个人乐得逍遥。
三月初,妹妹突然提出了个胆的想法,叫甄永信吃惊不小。“你干脆把我从这里赎出去吧。”妹妹挤了两滴眼泪,“窑子是个填不满的窟窿,咱俩成天恩着,可鸨子见天还要从咱俩身上刮去几两银子,要是出去了,这银子就够咱俩一天的过活还有余;再说在这里呆着,一旦老了,就是一条看不了门的狗,那会就不知该到哪去喝西北风了。趁现在出去,我还能天天侍候你,我也不求明媒正娶的,只求能跟着你是个正经人,见天热汤热水的,好歹也是个家。要是你家婆不能容我,我就躲得远远的,隔三差五的,你能来看我一眼就行。”说到这里,妹妹的眼泪就流成小河了。甄永信心里开始发酸,觉得现在真的离不开妹妹了。他常常拿妹妹和家乡的玻璃花眼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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