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五章 桑中之约[2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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怒之时,上空一锤又打了过来。他下意识地一刀斜砍,但招式一出便即后悔。
但闻一声脆响,那刀与铁锤一碰,便即断成两截。
青面大汉手里握着半截断刀,一时攻也不是,守也不是,平日里得心应手的招式,此刻却连他自己都觉得蹩脚,被对方撵了两圈,早已吓得面无人色,一溜烟地跑了。
宫传武一出手就逼走了对面两名高手,青龙寨这边士气大振,各人举器呐喊。
“风——风——风——”
吕津忽然干笑几声,抱拳道:“阁下神力惊人,佩服佩服。宫传武,江淮骨,双锤能作秋叶舞,我算是见识了,不知道一枪能平九川土的那位,能否现身一见?”
宫传武正要答话,那边伊水之畔,传来一阵嘹亮的歌声。
“九皋崔崔,雄狐绥绥。伊道有阙,竖子由归。既曰归止,曷又怀止?
葛屦五两,冠緌双止。伊道有阙,竖子庸止。既曰庸止,曷又从止?”
一骑慢悠悠而来,带着一种飘然洒脱之气,敦兮其若朴,旷兮其若谷。马背上那人戴一顶斗笠,提一把长枪,似乎正陶醉在眼前的粼光山色之中。
随着歌声响起,这边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松,各人都伸长着脖子望去。
歌声甫毕,歌者催马,径往这边而来,似乎要直冲吕津的阵尾。
来者越来越近,瞧对方那架势,竟有恃无恐,花衣社众人无不如临大敌,个个紧握着兵刃,欲要将人拦下,更有几人摸出身上暗器,尽往那一人一马招呼过去。
枪影动,银光盛,恰似繁星点点随月来。一阵轻响过后,袭去的暗器四下散落,那一人一马竟毫发无损的冲入阵来,如入无人之境,周围兵器根本靠近不得。
本来想要上前拦马的人,登时吓得迈不开步子,一时心中惴惴,不知所措。
花衣社众人不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,就好像专门列队欢迎对方似的。吕津一回头瞧得眉头大皱,他那肥硕的身子,陡然冲天而起,往来人撞去。
血红色斗篷下的那双眼睛,早就注意着那边的动静,他似乎有意讨好吕津,跟着便跃了出去,一连数掌往来人头顶拍落,瞧那身手着实不弱。
来人一个腾挪,离马而起,躲过那一团肥肉。只顷刻间,他周身尽是枪影,将头顶掌劲悉数化去,与那一团红色错身而过时,长枪抽击过去,迅如神龙摆尾。
啪的一声,东风使跌跌撞撞地往前栽去,几乎与回身而来的吕津抱了个结实,他刚才虽用真气灌注长袖撩击,却也无法卸去那一枪的劲头。
二人对望一眼,与来人再战。
吕津往花袍内一摸,手中已多了一样兵器,像是一把巨而厚实的大刀,其柄粗短不足一握,不过连着一环,瞧着甚是眼熟,正是照着当朝的“金错刀”模样制成的。
真正的“金错刀”只有手指粗细,而他手中那家伙足有巴掌那么宽,长二尺有余。
东风使依旧凌空扑出,他此刻也亮出一样兵器,却是一根尺余长的铁管。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,那铁管内忽地弹出一截状如铁铍的利刃,组成了一把奇怪的兵器。
吕津的功夫在拳头上,手上那兵器随拳而动,也是走的拳风路子。而东风使的功夫却令人一时瞧不透彻,他刀、剑、掌的招式并用,一身技艺似是杂学。
三人相持片刻,吕津猛出一拳,浑身肥肉都抖了抖,趁着对方枪锋一偏,他旋身连进数步,周身金光一闪,手中兵器竟然展开,成了一只大翅。
那奇怪的兵器被他一双肥拳引带,飞转如一轮弦月绕身,竟然攻守兼备,将来人逼得连连后退。东风使见状大喜,举着兵刃猛刺而下,欲要断其退路。
来人冷笑一声,那长枪猛然颤动起来,上下翻腾如龙嬉水,登时将那翅状怪兵搅得飞转不灵,忽地一枪搭在对方肩上,整个人冲天而起,迎向那一团红色。
吕津被那枪一压,如遭电殛,登时有些喘不过气来。
枪势一敛一放,由下而上,紧贴着红影下那一道寒光而去。那枪头就像长了一双眼睛似的,不但去速极快且认位极准,若对方不变招,必先伤其手腕。
东风使大惊,当下手腕一震,端头那利刃竟然飞射而出,先一步攻向来人。
来人侧头避过利刃,枪头一转将其撞了回去。这利刃后端有一根细软的丝线牵引,被东风使轻松收了回去,仍旧装在那一截铁管之上。
三人都驻足停手,仔细打量着对方。
吕津拍落身上一缕断损的鬓发,心中若有所思,这名不速之客很不简单,刚才明显未尽全力,这一路闯来却只伤人未害人,似是留了几分情面。
能在此时此地出现,而又枪法精湛如斯的,还能有谁?
他忽然笑道:“刘伯升。”
来人哈哈大笑,长枪顿地,摘下斗笠道:“吕兄的稀奇宝贝可真多啊。”
吕津晃了晃手里的兵器,笑道:“你是说这玩意?都是各人喜好,谈不上宝贝。我本爱财,尤爱刀币,所以请人打造了这么一件兵器,起名‘金翅,希望图个彩头,在洛阳赚个金玉满堂,混个展翅高飞。我本庸俗之人,让刘寨主见笑了。”
刘縯静静听着,心道你倒是实诚。他目光忽地一转,问道:“这位是?”
“道上的一位朋友,也是生意上的伙伴,听闻刘寨主大驾光临,特来看看热闹。”
“吕兄好本事啊,你这位朋友功夫很是了得。”
东风使冷冷道:“哪里哪里,都是出来混口饭吃。”说完便将头转了过去。
“今次突然造访贵处,请恕我等莽撞,讨酒心切,还毁了你几件家具。”
“不打紧,不打紧。都是我待客不周。”吕津皮笑肉不笑地道。
“后来啊,听说你去了孟津,我便寻了过去,正好遇到了那儿的主人卜铁,人家很好客啊,邀我进去喝了几杯佳酿。吕兄应该也在附近,但人家好像没请你喝酒。”
吕津迎着对方咄咄逼人的眼神,忽地露出一个灿烂笑容,摇头叹道:“最近跟卜家闹出了一点误会,都怪洛西五雄拉我下水啊。”
刘縯的措辞固然老练,吕津的接话更是圆滑,还轻描淡写的一句就把所有的坏事都推了个一干二净,将黑白颠倒,反咬洛西五雄一口。
刘縯知道对方是什么货色,当下也不点破,浅笑道:“既如此,那就好说了。卜铁也相信吕兄的为人,希望大家继续合作,洛阳之大,吕兄一个人也吃不下,对不对?”
“你是说……卜铁的孟津关依然给我过?”
“那是自然,一场误会嘛,说开了就没事了。做生意,和气最重要。”
“有劳刘寨主费心了,我这边没有问题,不过洛西五雄那边……”
“这你不用操心,卜铁早就考虑到了,他自会摆平此事。当然,如有必要,或者说卜铁有困难时,我青龙寨自然会略尽绵力,大家朋友一场嘛。”
“那是,那是。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,刘寨主这么劳心劳力,为的是什么?”
刘縯哈哈一笑:“吕兄放心,你的地盘我不打主意,只是借道一用。你也知道,我有朋友在南阳一带做货运生意,欲往北边经营,就要打通洛阳的商道。”
“以后的洛阳,几分天下?”
“一切照旧,免得又生出事端,不是么?”
“这……我有些不明白了。”
“青龙寨只做生意,不抢地盘,运多少货,都从卜家的船队里走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洛西之地就那么放着?”
“洛西五雄虽然不在了,但他们的势力还在,依然可以经营各自的地盘。”
“洛西之地现在可是一团糟啊,如果我们不派人接管,怕是会出乱子。”
“吕兄占了半边洛阳,还嫌不够么?”刘縯忽然把脸拉了下来。
“寨主误会了,我并无独吞洛西之地的意思,不如我和卜铁共同接管啊,总好过现在这么乱糟糟的,谁也不敢开船,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来路不明的人给抢了。”
“我借他个胆,看谁敢动我青龙寨的船队。”宫传武猛然一声大喝。
吕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,吓得满身肥肉都抖了几下,干笑着道:“青龙寨自然不怕别人抢,你们不抢别人就算好的了,谁会那么不识趣?可是……”
宫传武怒目圆瞪:“你说什么?”
“哦,我想说……可是花衣社怕抢啊,我可没有刘寨主这么大的面子。”
宫传武冷哼一声:“是你自己坏事做尽,仇家太多了罢?”
刘縯此刻哪还不知道是对方在耍心眼?看来这吕津真是一肚子坏水,他一听说卜铁要摆平洛西,就想横插一杠,还用船队的安全作威胁,他完全可以在洛西使坏,然后嫁祸在洛西五雄头上。刘縯心道与这种人打交道,光说好话是不行的,还得给点厉害。
“吕兄非要染指洛西不可吗?”他一时目光凌厉,杀气腾腾。
吕津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,他自知不是对方敌手,心道可别让对方擒住。他很快换上一副笑脸:“寨主言重了,我本是一番好意,为各家船队的安全着想而已。”
“如果我不同意呢?”刘縯丝毫不给对方面子。
“寨主未免太过盛气凌人了罢?”吕津有意无意地往伊水瞧去。
一时气氛尴尬起来,周围静得可怕,耳中只剩下呼呼的风声。
刘縯见对方似乎有了一点底气,正自纳闷间,见伊水上游飘来五艘大船,上面的吕字旌旗依稀可辨。他不由心中一凛,原来对方还有援军,难怪有了底气。看来这吕津果真家底雄厚,经过昨夜那一阵折腾,并未一蹶不振,他依然有与青龙寨一战的实力。
刘縯忽地一阵大笑:“如果我能保证洛西的航道畅通无阻又如何?”
“寨主非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?”
“话不能这么说,在我眼中,道义比利益更重要。”
“既如此,那我也把丑话说在前头,如果大家的船队在洛西出了事,怎么办?”
“那就照吕兄的意思,以后由花衣社和卜家共同接管洛西。”
“这倒也可以,到时候能占多少地盘,大家各凭本事,如何?”
吕津终于现出原形,这才是他心中所想。刘縯心知肚明,也不道破。
这吕津坏啊,他要把与卜铁的争斗,移到洛西,即使打坏了东西也不关自己的事。从战略上讲,进而直逼孟津,退而高枕无忧,当真是一门稳赚不赔的买卖。
既然是议和,刘縯心知不能把对方逼急,否则这一趟很可能白跑。
看来只能采用权宜之计了,他笑容忽展,沉声道:“一言为定。”
吕津哈哈大笑,伸出一只肥手,与刘縯击掌为约。
至此,洛阳的局势终于尘埃落定,虽然争斗依然会存在,但总归有了一个秩序,大家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。青龙寨算是不虚此行,达到了预期目的,而吕津吃了个闷亏,好在未伤及根本,也乐得接受刘縯的条件,总好过斗个两败俱伤,让他人白捡便宜。
吕津告辞一声,率先领着人转身去了。
东风使悻悻道:“要不要派人追一阵,给他们来个半路突袭?”
吕津白了对方一眼:“你是想害我还是帮我?”
“此话怎讲?”东风使凑近他耳朵道,“凭你我的交情,怎么可能会害你?”
“我听到了林中有细微的马鸣之声。”
“你是说……他们还有骑兵埋伏在后?这个刘寨主可真不简单啊。”
“青龙寨的战斗力,实在太可怕了,不要轻易招惹他们。我是个生意人,怎么赚钱我就怎么做,打打杀杀不是我的目的,你清楚了吗?”
东风使干笑一声,道:“我们少主那边怎么交代?”
“那是你的事,你何不劝他学学人家刘寨主?”
“咱们也不要地盘,货物从你吕家的船队走?”
“东风使觉得很为难吗?现在有青龙寨插手,洛西之地并不好取。你们要是有实力把青龙寨摆平,我什么话都不说,由得你们去了。”
“我不是那个意思,就怕少主死要面子,我这个说客有点难做……”
“只要咱们合力,何愁大事不成?不过眼下还得忍着。”
“哈哈,我就说嘛,吕兄向来志向远大,不会因为眼前这点挫败而气馁,这也是少主最看重你的地方。日后怎么合作,等我禀明少主后再行计较。”
吕津干笑一声,并未接话,只默默前行,东风使则迫不及待地纵身离去。
等对方一行人走远,刘縯这才领着青龙寨的人马有序撤离。
宫传武道:“看不出来那吕津还真有两下子。”
“此人确实有些高深莫测,刚才一战我未尽全力,他也未尽全力。”
“这可是一只狡诈的老狐狸,日后与他打交道,咱们可要多个心眼。”
“时刻与孟津那边保持联络,量他吕津翻不出什么浪花。姬人棋此人很讲义气,做事有原则,日后多与他亲近亲近。如果吕津依然心怀不轨,背地里搞小动作,咱们就等待时机将他连根拔起,然后借助姬人棋这地头蛇,慢慢在洛阳站住脚。”
“明白。”
“还有,把我和吕津的约定在洛阳散布开来,让洛西五雄的人心里有个数。”
“哥哥高见。”宫传武眼睛亮了起来。
“以后啊,洛西的事就交给你了。”
宫传武欣然应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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