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 第三十四章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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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到了尽头，这个热闹的夜晚也即将结束。

    宵禁之时将近，人散市声收。

    唐从心与李羿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，一时都没有说话。彼此的心里仿佛都在酝酿着什么，却谁也读不出对方真正的心事。

    及至到得淮王府侧门内，即将分别，各回各院的时候，两人才忽然同时开口：“我——”

    唐从心站在墙下，抬头看着李羿，恍惚间想起两人初见之时，这人故意逗弄她，在离开皇宫的那条路上，将她堵在墙角逼问。那时候她心里充满了警惕与惶然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，他们之间，竟会发展成如今的局面。

    可即便是再让她重来一次，她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。

    纵使所有不期而然的故事走到尽头之后，留下的只有无穷尽的回忆，陪伴她度过余生，她也没有丝毫的后悔。

    李羿抬手摘下脸上的面具，低头注视着她，唇角稍稍翘着：“你先说。”

    唐从心怔怔地望着他，良久，她声音微颤，说道：“我明日……便要走了……回家。”

    李羿唇畔的笑容渐渐淡了，眉头蹙了起来。

    此处没有灯光，只有月光倾洒下来，在他身周披上了一层浅淡的银辉。他背着那月光，神色看不分明，许久后，低沉的声音极轻地道：“你知道我要说什么，对吗？”

    唐从心没有回答，只是转开了脸。

    李羿伸出手，缓缓将她的面具推到头顶上，露出了她浸润着水光的双眼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哭？”李羿的声音很轻，仿佛一阵风来就能吹散了。

    唐从心却感觉那短短的四个字仿佛化作了一只铁手，狠狠地攥住了她的心。她颤抖着，一瞬间连呼吸都难以为继，泪水汹涌地从心底漫了上来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害怕？”李羿缓缓问道，却仿佛根本不需要答案，“为什么不相信我？”

    唐从心极力压抑着哽咽，颤声道：“你是……王爷。”

    再简单不过的一句回答，却仿佛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天堑鸿沟。

    他们近在咫尺，却又远隔天涯，如同身处于两个难以逾越的世界——荣华与自由的世界，权势倾轧与快意恩仇的世界，妻妾如云儿女绕膝与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世界。

    “所以，你的选择里……从来就没有我。”李羿的声音愈发低了下去。

    自始至终，他的目光都定格在唐从心的身上。唐从心却丝毫不敢触到他的视线，害怕自己只要看上一眼，堪堪筑起的心防便将瞬间溃不成军。

    过了很久很久，李羿终于转过身，声音飘散在乍然而起的夜风里：“明日，我便不送你了。我怕我会忍不住……留下你。”

    唐从心抬手捂住眼睛，沿着走廊快步离开，面具掉在地上，发出一声轻响。

    转过月门之前，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。

    李羿的身影伫立于月色下，周遭树影婆娑，却半点也沾不到他的身上。

    茫茫天地之间，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人，那样的孤独而寂寥。

    直至少女仓促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后，李羿方才转过身，缓步走上长廊，捡起了被落下的那张面具。

    他垂目站在那里，看着手里的东西，面容被掩在屋檐所投下的阴影之中。他的神色晦暗不明，静默了须臾，抬起另一只手，将两张面具合在了一起。

    翌日，天还未大亮，唐从心便背着包袱准备离开。

    她打开鸣鹤苑的大门，一眼便看到了台阶上放着一张帕子，上头摆着两件东西，一件是叠在一起的两张白猫面具，另一件，是她曾送给那人的“绵绵”。

    唐从心沉默地站了许久，最后躬身捡起了其中的一件，带着唐筠快步离开了这里。

    李羿从假山后现出身形，望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，直至再也看不见。

    他转过身，走到台阶下，拿起了仍放在原地的那件东西——是绵绵。

    薛彰明从回廊的另一头走来，看着唐从心的身影消失在门外，一时间神情十分复杂，却是万万没料到自己先前的想法竟是错得离谱。

    “殿下，殷女侠给您传来了消息。您的猜测不错，”薛彰明躬身朝李羿道，“西境线上果然出了问题。”

    李羿淡淡“嗯”了声，示意他接着说。

    “事情发生在一个月前，”薛彰明沉吟少顷，说道，“剑南道一带，忽然出现了大量的疲敝之民。农人不事生产，商户不再出门做生意，许多工匠、读书人把自己关在了家里，甚至一些州府的守备军中也忽然蔓延开了这股惫懒的风气，十分蹊跷。”

    “眼下正值多事之秋，倘若当真是十六部的宵小之辈在其中作祟，以某些阴私手段削弱我朝兵力，造成吐蕃对西境的打击，后果恐怕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亲自去看看。”李羿拈着那枚黑铁腕扣，指尖摩挲片刻，学着那日唐从心的动作，将之缓缓扣回了腕间，垂眸道，“你坐镇京城，守着情报线，四面八方来的任何信息都不能错过。我会定期让霆回来，以最快的速度传递消息。”

    他放下手，抬头看着渐渐明朗起来的天光，喃喃道：“我从来……不需要别人来选择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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