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章[1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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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德二人各自置办了一身像样的装束,小柳红穿着从上海穿来、半路上没舍得扔掉的高跟鞋,略施粉黛,又变得花枝招展了。来到军需司令部,向岗哨的士兵说明来意,卫兵打量了二人一眼,抓起电话,向司令部里通了电话,过了一会,一个年轻军官从里面出来,卫兵向这年轻军官行了军礼,指着世德二人说,“就这二人。”
年轻军官打量了世德二人一眼,问道,“你们从哪里来的”
“上海。”世德说。
“这里是军需要地,耍不得玩笑,你们好好想想,我们司令,真的是你们的亲戚吗”
世德见年轻军官这样问,心里犹豫起来,小柳红见世德犹豫了,抢着说道,“长官放心,我们真的是司令的亲戚。”因为在武汉时,开口直呼狗司令,险些引出麻烦,到了这里,二人都不敢再说出狗司令的姓氏,只是司令司令地叫着。
年轻军官见小柳红说得恳切次,转头对卫兵说,“搜一子,放他们进来。”卫兵二十来岁,听了命令,也不客气,把枪往肩上一挎,把二人的包裹打开,查看了一番,又从上到下,把世德全身捋了一遍;转身要捋小柳红,见小柳红脸上有些为难,犹豫了一下,看了看长官。这年轻军官机灵,怕这二人真是司令的亲戚,会伤着司令的面子,对小柳红说,“夫人请自检一下吧,这是军规,不好违背。”
小柳红两手从上到下捋了捋自己的身子,年轻军官见没什么异常,说了声,“跟我来吧。”
世德二人跟着进了司令部。这司令部是临时征用的富室院。过了四道门廊,才到了里面。每道门廊都有卫兵把守,司令住在最里面的正房。到了房间外,年轻军官让二人停下,冲着屋里喊了声,“报告”听到里面传出一声,“进来”年轻军官才叮嘱二人在这里候着,自己先进了里面。过了片刻,年轻军官又出来,招呼二人道,“司令请你们进来。”
进了司令部,见里面的空间并不太,四周摆了一圈沙发,正面靠墙的地方,安放了一张办公桌,后面墙上,挂着国旗和党旗,两面旗帜中间,是孙中山的画像,画像下是“天下为公”四个严体正楷。一个中年男人,坐下黑字下的椅子上。此人生着飞檐眉,悬钟脸,脸色黑黄,瞪着一双金鱼眼。见二人进屋,也不起身,审讯犯人似的,坐在那里,问了一声,“二位找我,有何事啊”
世德有些紧张,事先想好的话,就放在嘴边,经这人一问,便不知该怎么说了。小柳红见了着急,抢着说道,“是这样的,司令,我们夫妻是从上海来的,路过武汉时,听说司令曾在那里任过职,今天拜见司令,就是想来打听一下,司令在武汉时,可曾认识一个叫小柳青的丫头”
狗司令见问,两眼一愣,盯着小柳红说,“小柳青是本司令的如夫人,和你是什么关系呀”
见狗司令这样说,小柳红才放下心来,长舒一口气,得意地叹息道,“谢天谢地,总算找到了。回司令的话,我是小柳青的姐姐,小柳青是我的干妹妹。我们走了几千里的路,一直在找她,可巧在这里找到了。”
狗司令听了,脸上换出笑来,从椅子上站起,走了过来,笑殷殷地伸手去握小柳红的手,语气也变得亲和起来,“噢,这么说,你就是小柳红喽”
“正是。”
狗司令握住小柳红的手,久久不愿放开,嘴里不住地夸赞道,“久仰久仰多少年了,一直听你妹妹夸奖你,说你闭月羞花,沉鱼落雁,今日一见,果然名不虚传,真是国色天香呀。得瞻芳容,三生有幸。”
小柳红见狗司令把她的手握得太久,却冷了一边站着的世德,便见机出手来,指着世德说,“这是我家先生。”
狗司令这才回过神来,看了一眼世德,呵呵笑了笑,说道,“不用介绍,我知道,号甄世德,是吧多次听小柳青说起,也是一表人才嘛”
世德见狗司令知道他,又能说出他的姓名,便不再紧张,亲性起来,没话找话说,“在武汉,我们曾到城防司令部找过司令,听说你早就调离了,问他们调到哪了,卫兵也说不清楚,没曾想,今天在这里见到司令人,真是前世有缘啊。”
“咳,都是自家人嘛,别司令司令的叫了,听着怪不舒服。”狗司令和气地说,“要是从夫人这边来论,我还得管你叫姐夫呢,”一句话弄得世德一个红脸,狗司令也觉着吃了亏,呵呵笑了一声,又说,“要是从咱们两个这头论起,夫人还得管小青叫嫂子呢。”狗司令说完,觉得这样叫,也不妥,干笑了两声,自嘲道,“算了算了,咱们还是各叫各的吧,倒觉得更亲性随便,省得别别扭扭地不自在。”说完,转身对一旁站着的年轻军官说,“毛副官,你让勤务兵泡几杯茶送来,顺便到灶上说一声,命令他们置办一桌酒席,说今天中午,我这里有贵客。”
小柳红听这话有些不对路,狗司令不请他们到家里,让她们姐妹相见,却要在军中宴请他们,便趁机问道,“司令,你别麻烦,都是自家人,哪里是什么贵客,我只是心急着想见到妹妹,咱们还是到家里去吧。”
“这可使不得,”狗司令笑眼看着小柳红说,“你妹妹现在不在这里,我成天住在司令部,地道的一个孤家寡人喽。”
小柳红听了,心里咯噔一下,忙问道,“我妹妹呢”
“战争爆发后,我怕这里不安全,送她去了重庆,我的一个部下,家住重庆,在碚北文星湾,有一间公馆闲着,我就安排他们母子,带着仆人过去住了。
小柳红听过,心里有些失落,又有些羡慕,想想战事爆发后,和世德一路逃难的经历,有多艰难啊,而小柳青就不必吃这许多苦了,人家有一个当司令的男人护着,只是像平日乔迁一样,从这里搬迁到那里,就成了,仍然过着养尊优的日子,丝毫体验不到战争带来的苦难。从狗司令刚才的话中,听出小柳青已有了自己的孩子,而她这个红颜知已,至今却仍是膝下无人,还没体验过当母亲的滋味,这真是命啊。想当初,小柳青被卖,自己曾那么替她伤心,不想今天倒是自己落难,小柳青却富贵,福祸相依,能逢凶化吉,这不是命,又是什么
狗司令见小柳红神情茫然,知道她得知小柳青不在这里,感到失落,便安慰小柳红道,“夫人不必多虑,先在我这里住下,你们从上海一路过来,想必是吃了不少苦,在我这歇息几天,等调养过来,要是愿意呆在这里,就呆在这里,好歹我是军需司令,保你们吃喝不愁;要是不愿呆在这里,我也不勉强,保你们来去自由;二位要是想去重庆姐妹同,我更是举双手赞成。”
“逃难路上,能遇上司令这样的亲人相助,也是我们夫妻前世修来的福,”小柳红说,“你这里是军事要地,成天忙于军务,能出时间关照我们,已是感谢不尽,我二人哪里还敢有非分之想,长期呆在这里”
“这话就见外了,”狗司令说,“无论怎么说,小柳青是你妹妹,便是看在小青的面上,夫人也不该把我当外人看。不是我在这里吹,夫人要是真的愿意留下,要是有一天不是吃香的、喝辣的,就让老天爷把我真的变成我的姓去。”说着,又指着世德说,“兄弟,凭你这一表人材,我在这里先给你挂个尉级军官,在司令部弄个差,先当着,不出两年,保你升到校级军官。”
一听有这好事,正是打着灯笼难找,世德有些动心,刚想一口应允下来,转头看了小柳红一眼,见小柳红已侧过脸去,并不看他,世德知道小柳红不答应他,只好笑着说,“这事好是好,只是搁在我身上,有些不合适。我是从小到闲散惯了的,军中的清规铁律,哪里受得了;再者说,我年龄也不老小了,这么岁数了,一下子弄个紧箍套在头上,哪里吃得消”
狗司令听罢,哈哈笑了几声,感叹道,“罢罢罢人各有志,既然二位不肯领情,就不勉强了,不过到了外面,可不许说本司令不够交情呀。”
小柳红听出狗司令心里不悦,赶忙媚着笑脸,弄娇道,“瞧瞧,司令说哪里去了,要不是看在小青的份上,不把司令当外人,我两口子可真得跪下给司令叩头谢恩呢,这逃难路上,哪里有人拿正眼看过我们,到了司令这里,把我们当人看,要不是自家亲戚,哪会这样只是司令不知道,我家世德,当真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,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,做起来事,还像个小孩子。你这里又是军事要地,又是战争时期,一旦他给你惹出点乱子,打了你的脸,这还是小事;要是惊动了上司,恐怕对司令也不好呀。这些,小青平日没给你说过”
“噢”狗司令望着世德笑了笑,“还真是看不出来呢,小青平日只给我说过,说她姐姐如何能言会道,事机敏,今天见了,才知此言不假。”说完,又冲着小柳红笑起来。
“哟,瞧司令多会说话呀,我哪里比得上我妹妹呀”
“这话可就错了。”狗司令放下笑脸,正经说道,“你那妹妹,哪都好,就是任性这一点,可把我熬苦了。”
“不会吧,”小柳红说,“我妹子多乖巧的人啊。”
“咳,你不替她说话呢,你不知道,她现在还恨着你小叔子呢,成天到晚磨我,要我把世肚捉住,说她要当着我的面,亲手一刀一刀地把世仁刮了,才算解恨。你说,我一个当兵的,世仁又是个草上飞,我哪里捉得到。别说捉不到,便是真的捉到了,你们之间亲戚里道的,又是多年以前的恩恩怨怨,我搀和进去,算哪一出结果怎么样,世仁没捉到,那孩子可就遭了殃,自打生下来,在月窠里,就开始打,呱叽呱叽的拿手拍那小,把孩子打得野猫似的哭叫,我听了,心里都不好受呢,劝她,她就和你吵闹,说是打自己的孩子,和我无关,还说,这是让孩子替他爹受过,听到孩子的哭声,她心里会好受些。我知道她过去吃过苦,也不便多说,就这么将就着她了。”
世德听了,心里一阵痛疼,冒失地问道,“司令是说,小青妹妹的孩子,是和世仁生的”
“可不是吗。就是你们甄家的种,要不,她怎么会那么恨你弟弟”狗司令白了世德一眼,“说来你弟弟,也真不是个东西,年纪轻轻的,干点什么不好,却干出那种遭报应的事,只是苦了那孩子,你们没见着,要是看见了,也要心痛呢。”
世德胸口一阵痛疼,不想再问下去。
说话间,灶上把饭菜做好,狗司令陪二人吃了饭,又说了会闲话,吩咐毛副官,领他们到司令部接待住下。接待离司令部不远,过了街就是。毛副官和接待的士兵交待过后,就送他们到了房间。房间不,除了两张单人床,只有两把椅子。世德中午喝了点酒,头有些发胀,见了床,就躺下。小柳红坐在对面的床上,笑着问世德,“狗司令劝你当军官,我看你还真的动了心”
“刚听他一说,我还真是有些动心,看了你一眼,知道你不乐意,就改了主意。”
“知道我为什么不乐意吗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你看咱这妹夫,像个本分人吗”小柳红笑着问世德。
“咳,你不是早就说过了吗,当官的,哪有本分人”世德醉醺醺说道。
“你说咱要是留下了,一旦闹出个什么闲言碎语,将来怎么和小青妹妹相见”
“这我倒没想过,”世德说,“当时只想弄个军官当着,穿上军装,挺展样的。”
“军服你又不是没穿过,有什么好展样的。”
“我哪里穿过了”
“你忘了,在上海报馆里募捐时,你没穿过军服”
“那是冒牌的,这可是真的。”
“什么真的假的,不都一样”小柳红笑着问,“怎么样,现在还想吗”
“不想了,眼下,我只急着去重庆。不知怎么,自打听了狗司令的话,我这心口窝,就隐隐地疼,老是惦记着什么”
“成,我看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,虽说有了靠山,我却觉着有些靠不住。”小柳红说,“这样吧,明个一早,咱就去司令部辞别,到重庆去。”
一夜无话,第二天一早,二人到了军需司令部。狗司令见说二人要去,觉得有些突然。经小柳红一通解释,便不再挽留,忙着让毛副官去查问一下,看近期有没有去重庆的公差一同上路,这样一来,路上就可以照料二人。毛副官去查了一番,说是没有。狗司令便拿出笔纸,写了几封司令部的便笺,交给世德,让他们在路上遇到困难时,拿出便笺,寻求帮助。主客又相互说了些客套话,二人离开司令部,上了路。
从上海一路逃来,几经磨难,二人都长了记性,打起精神,约在路上行走了一个月光景,到了山城重庆。
重庆是坐有趣的城市,坐落在嘉陵江和长江的交汇的夹角上。城中房舍依山而建,从下面往上看,房上有房。城中没有像样的道,三步一台阶,七步一拐角,人在城中行,爬上爬下,仿佛总有走不完的台阶。费了半天的功夫,总算在北碚文星湾,找到了小柳青住的刘公馆。
仆人把世德二人领进客厅,冲楼上喊了一声,“太太,来客人啦”
一会功夫,楼梯上走下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。一看那身绿锦旗袍,小柳红就认出她多年朝思暮想的妹妹小柳青,心里激动,泪水淹漫了眼睛,咬着嘴唇说不出话,只是微笑着,望着小柳青;小柳青也认出了小柳红,却站在楼梯上不动了,只是惊异地瞪着眼睛,看着小柳红,惊惊地站了一会,拿手掐了下自己的腿,感受到痛疼,才像疯了似的,从楼梯上冲下,扑到小柳红身上,二人相拥着,一声姐一声妹地哭叫起来,弄得世德站在一边挺尴尬,一群仆人也慌了神,不知该怎么劝慰主人。
二人哭了一会,小柳青抬头望了望小柳红,问道,“姐,这不是做梦吧”
“做啥梦呀,”小柳红笑着说,“这白天的。”
“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”小柳青又问。
“我和你姐夫到了西安,见到了你家司令了,他告诉我们,说你在这,我们就找来了。”
“你们去西安干什么”小柳青问。
“咳,说来话长,一时半会也说不完,等空闲下来,姐再细细给你说清楚。这十年不见,看你比早先长高了不少,更好看了。”
听小柳红这样说,小柳青才松开手,吩咐仆人端来果点,泡了好茶,二人挨着,在沙发上坐下。小柳青一直像没看见世德似的,只和小柳红说话。世德知道,这都是因为世仁,心里也不怪她,一个人在侧面的一张小沙发上坐下。
小柳红姐妹说了会话,小柳青看见小柳红头上有一根白发,惊叫了一声,“姐你怎么长白头发了我给你拔下。”说着,眼疾手快,从发丝中找准那根白发,拔了下来,递给小柳红看。
见到白发,小柳红心里一阵悲凉。想想这些年和世德在江湖奔波,贵贱无常,时有惊忧,现而今,却落魄到这步天地,竟不如山野的守贫之家,虽生活清苦,倒也落得个安闲自在。怕小柳青看破自己的心思,小柳红强装笑脸,淡笑一下,说道,“姐姐老了,也该生白发了,常言道:公平人间唯白发,贵人头上不留情,何况姐姐还不是贵人呢。”
“姐姐说哪里话姐姐今年才刚刚三十出头呢,是不是他让你不顺心”小柳青说这话时,冷眼向世德身上看了一下,转过头,接着对小柳红说,“姐有什么委屈,只管对我说,妹妹现在不比从前了,让人随便就能欺负,我现在正想找个人欺负欺负呢,出出心中的恶气。”
小柳红见小柳青说出难听的话,知道她不是说着玩的,怕她接着说些伤害世德的话,赶忙打断小柳青的话,说道,“瞧你说的,你姐夫是个憨子,能让我有什么不顺心”
小柳红没料到,这番话不但没让小柳青消停,反倒句起她的野劲,忽啦一下冷了脸,冲着世德吼道,“憨子哼,我问你,你那短命的、挨千刀的弟弟死哪去了你告诉他,除非别让我撞上,我撞见他那天,就是他的忌日。你们甄家的王八瘪三,今天要不是看在我姐的面上,这家的门,我是不会让你进的”
世德自从见到小柳青,心里就堵着气,现在又听她一通臭骂,脸上像烤了火,脖子上的青筋凸胀起来,要不是心里惦记着要看看世仁的孩子,他干脆就冲着小柳青骂一通,起身离去。只是想到世仁和她生的孩子,还在她手上,才忍着气,酝酿了一会,对小柳青说,“小青,世仁伤害过你,这个我知道,事情已到了这一步,我说出再好听的话,也没有用,我只是想提醒你仔细想想,当初咱们在上海,是些什么样的人咱们不都是彼此彼此吗世仁做出这种事,不也是道上的平常事吗”
“什么”小柳青刚跳起来,被小柳红一把抱住。小柳红也觉得世德这话说得太蠢,嗔怪道,“世德,咱们走了千万里的路,赶来找小青妹妹,就是想对她说这几句话”小柳红说着,向世德使了个眼色,世德只好忍着气,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。
小柳青心里怒,见世德说的又是实话,一时又想不出有力的话去反驳,见小柳红护着自己,就势倒在小柳红怀里,嚎啕哭起来,一边哭,一边骂,一边诅咒着世仁,“姐呀,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,一小就让家里给卖了,懂事了,又上了个没心肝的王八羔子,这挨千刀的畜牲,我这辈子,只过这么一个杂种,谁能想到,他又把我卖了。我天天做梦都在想,一旦捉做了他,非得一刀一刀,把他剐了,才解恨呀,我一看见他家人,心里就来气呀,姐,你说我这命呀,怎么这么苦呀”
小柳青一声哭一声骂,直听得小柳红心里也跟着酸楚楚的,刚刚止住的泪水,又开始流出,哭哭啼啼地安慰小柳青,“好了妹妹,你姐夫是个憨子,不会说话,你也别往心里去,别和他一般见识,过去的事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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