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六章(1)[2/2页]
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:[落秋中文网]https://m.luoqiuxs5.com最快更新!无广告!
是我从梅河口出来,把身的积蓄全花光了,要不,怎么会厚着脸皮往先生们要起饭来呢要是现在回去了,再回来,怕就不容易了。”
“小兄弟何须担心,”甄永信重新站起,将嘴巴戳到小叫花子耳根上,低声道,“不管能不能找到,只要小兄弟肯带路,我就送小兄弟一根金条,如何”
“真的”小叫花子一脸惊讶,随后又说,“不过空口无凭,咱们还是立个字据吧。”
“不需立字据,动身之时,一次付清,如有违约,小兄弟不去便是了。”
“那好,一言为定,”小叫花子颇觉得意,“正好我来时坐的雪爬犁,那车老板还在车店等生意呢,我去说说看,要是痛快的话,明天一早,就可动身。”
“那敢情,”甄永信说,“小兄弟要是没事话,咱现在就可去找那车老板,把事给定下。”
“那也中。”小叫花子说,便起身要带二人去车店。
三个人结了帐,直奔东郊车店。小叫花子进去找来车老板。车老板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北方汉子,乡下人装束,只是左脸的下颏上一疤痕,让这张脸平添了许多沧桑。那疤痕挺深,宛若有人用小刀刻意剜出来的。一番讨价还价,最后讲定十块洋,一路包吃包住。甄永信先付了一块洋订金,决定明天一早上路。
隆冬季节的三江平原,银装雪塑,一眼望不到边际,两匹马拉着雪爬犁行驰,有若白纸上爬行的一只小虫子。雪原晶莹,日光下反射强烈,剌得人头晕目眩。马蹄轻敲雪原,雪爬犁上的人却感觉不到自己在运动,反倒觉得远的冰雪覆压下的小村庄,仿佛下面安装了轮子,在不停地向后滑去。
天寒地冻,滴水成冰,四个人都裹着厚厚的棉衣,却都冻得猫咬狗啃似的,坐在雪爬犁上,冻得腮邦子僵硬,谁都不想说话,只有两匹马充满了活力,口地吐出雾气,在半空中摇晃的鞭子下,不停地小步跑动着。
一行人昼行夜宿,未晚先住店,鸡鸣早看天,约行了五六天,便出了三江平原,四周渐渐多起山影,雪路也曲折陡缓,少了平坦。路边树木渐渐多了起来,人家却越来越少。甄永信心里生了些许不安,偶尔问一句,“离梅河口还有多远”
“快了。”赶爬犁的车老板子抱着鞭子,头也不回,嗡声嗡气地只吐两个字,就不再言语。小叫花子也装聋作哑,挨着车老板子坐着,一声不吭。
在山林中又行了几天,人家越来越少,客店越来越不成样子,往往只有一户人家,四周用木桩夹起的篱笆胡乱地围起,就成了他们下榻的客店。每到夜里,虎啸狼嚎,甚是恐怖。
一天傍晚,他们住进了一家小店。小店在路边的山坳里,四周没有人家,只有三间木屋,紧挨木屋,是一间马棚,小店四围,是用木桩夹起的篱笆。马棚边上,拴了一条狼犬,见有人来,就呲牙咧嘴地嚎叫。这家小店没有名号,只有店主一人。此人五十多岁,身材矮矬,前襟和袖头污渍斑斑,颧骨上丝丝横肉向外凸起,看见爬犁赶进院里,笑着迎了出来,向赶爬犁的人拱了拱手,问,“二掌柜的,这是去哪啦”
“到长春转了转,踩一踩盘子。”赶爬犁的边说边卸牲口,小叫花子接过马缰绳,往马棚里牵马。
“去长春啦”店主说,“走时咋没从我这过”
“从后山刘四那里走的。”车老板子说。
“烂头咋样这一趟。”店主问,斜着眼睛向甄永信二人奴了下嘴,“海了吧”
“点正烂头海。”赶爬犁的边跺着乌拉上的雪,边往屋里走,嘴里嘟囔着,“本想去那边踩踩盘子,不想赶了两头肥猪。”
甄永信听过,两腿虚软,脚底一滑,差点跌倒。琪友眼尖手快,伸手一把扶住。看甄永信脸色煞白,问了声,“姑父咋了病了”
甄永信没吱声,偷偷向琪友使了个眼色,琪友立马感觉不妙,收住了口,扶甄永信进屋。屋里昏暗,堂屋盘了两个锅灶,像北方农家一样,锅灶连着里屋的火炕,烧火做饭时,顺便就能把炕烧热。琪友把甄永信扶进客房的炕上,见赶车的和小叫花子到店主屋里说话,甄永信低声告诉琪友,“琪友,咱们遇上麻烦了。”
“啥麻烦”琪友两眼慌恐起来。
甄永信将食指压到嘴上,示意他不要声张,“冷静,眼下千万不能慌乱。从现在开始,要装着像没事一样,夜里长点精神,听姑父的话去做,明白吗”
“明白。”琪友说,“只是姑父咋知道遇上麻烦了”
“这是一家黑店,通匪的,刚才店主和赶爬犁的见面时,说的都是土匪的黑话。烂头是指土匪们劫获的钱财,海是指数额的小,赶肥猪就是绑票。现在咱让他们绑了票。”
“那他刚才说去踩盘子,是啥意思”
“踩盘子是指去寻找打劫的目标。土匪往往在城里各商号里安线人,看来是咱们平时不太小心,露了财,成了他们的目标。”
琪友头皮一阵发麻,急着问,“那咋整姑父。”
“现在千万不能慌乱,见机行事,遇事不可多说,看我的眼色行事。”
二人商量未定,小叫花子推门进来,冲二人喊道,“吃饭了。”
甄永信朝琪友递了个眼色,去了外屋。外屋堂间放了一只高桌,只摆了一只盘子,盘中堆放着块野猪肉。店主正在锅上擦饸饹,屋里热气腾腾的。赶爬犁的坐在桌边,一脚踩在凳面上,手里抓着一块肉,撕扯着咀嚼。见甄永信二人过来,店主说,“你们吃吧,我这饸饹马上就好。“
甄永信坐下,看了看盘中的肉块,问,“掌柜的,有好酒吗这么好的肉,不喝点酒,可惜了。“
“在高桌下面,是高粱老烧,自己拿吧。”店主头也不抬,边擦饸饹边说。
甄永信伸手到高桌下面的橱中摸索了一下,摸出一只酒坛,又取出几只碗,分给桌边的人,琪友见机行事,开了酒坛,给每人倒了一碗。甄永信端起酒碗,对赶爬犁的和小叫花子说,“一路风雪,寒气透身,难得有这样的好酒好肉,来今晚我请客,各位不要客气,干”说完,自己先干了。赶爬犁的也不客气,话也不说,端碗便干。小叫花子推说自己平日滴酒不沾,不想喝酒,强不过甄永信再三劝说,端起酒碗,只喝了小半碗,便一脸的难受相,说再也不能喝了。
甄永信拿起一块肉,小口撕咬,不时给赶爬犁的敬酒,琪友得了甄永信的暗示,也趁机起身,端着酒碗给赶爬犁的敬酒。那人也不推辞,每敬必喝,但下的量却不多,很好地控制了酒量,约喝了三碗,就两眼泛红,喘起粗气,推说醉了。正巧店主的饸饹也出了锅,赶爬犁的端起饸饹,胡乱吃了一碗,摇摇晃晃回到里屋,一头倒在炕上。一袋烟的功夫,鼾声就传了出来。
甄永信心里踏实一些,领着琪友好说歹说,愣是劝小叫花子把剩下的半碗酒喝干,吃了碗饸饹,也回屋睡下。
第二十六章(1)[2/2页]
『加入书签,方便阅读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