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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3 龙眼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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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; 他年轻时候,何尝不是天不怕地不怕。

    那时候和谢别巷想尝试洲教堂式的壁画,尤其是米开朗琪罗的湿画法,所谓“湿画法”就是在半干半湿的灰泥上作画,为的是让潮湿的灰泥迅速吸收颜料的色彩。

    哪有那个条件作画,两个人又自命不凡,自觉有艺术追求。

    为了画一次壁画,两人提前准备好颜料和刷子,趁夜黑风高翻进去附近烂尾了三五年的建筑工地。

    结果被几条狼狗追得丢盔弃甲。

    颜料这些扔了不,一路是钢筋和建筑废料,在月光下几乎看不清楚,若是被哪个钢筋插进身体,命丧于此都有可能。

    谢别巷跑着摔了一跤,被刮的脸上脖子上全是血道子,陈烟桥压根儿不知道什么叫怕,毫不犹豫转身拉他起来。

    幸好墙头拦住了恶犬。

    类似的事情多了去了。

    在山路上飚摩托车,就为了追求肾上腺素的感。跟人人打赌在坟地里呆一晚上,又或者是跟人打篮球争强斗狠,一膝盖跪地上骨裂了。

    多数时候他去做这些危险事儿,都不会告诉余婉湄。

    发个简单的“不用等我睡觉”的信息就当交代晚上行踪了,余婉湄次次要辗转难眠,等第二天跟他发脾气,他又哄她。

    周而复始。

    就像那天在江边,倪芝的那句话,“看日出是什么借口,你年轻时候没看过吗?”打动了他。

    正是他年轻过,他才不想看见别人走他年轻时走的路。

    事实上,没有人可以代替别人,规避年轻时必须走过的苦难与成长。

    陈烟桥不知何时,掏了拿包长白山出来。

    倪芝认出来,应该是她昨晚买的那包,几乎没瘪下去。

    他叹气,他有些疲倦,用夹着烟的手掩了面。

    “坐吧,生命本就无常。”

    “你没错,”陈烟桥低声道,“错的是我。”

    害死余婉湄的人,不正是他么。

    他指尖夹的烟灰燃的时间久了,掉落下来,在他黑色的运动裤上。

    好在他裤子看着还算厚实,不知他有没有感受到腿上的温度。

    仍然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倪芝伸手到茶几上拿了烟灰缸,放在他腿上。

    “给。”

    陈烟桥把手拿下来,低头看了眼。

    “谢了。”

    她先低了头,“你没错,我是该注意安全。”

    他眼底漆黑,额前的掺着灰白头发的刘海垂落,挡了半边眼睛,里面仍有十年的枷锁未碎。

    陈烟桥自己就是个矛盾体,他既排斥着世间的温暖,又想用他一点儿星星之火捂热人间。地震时候明明不关他事,他却要到学校里人流密集的地方去瞧一瞧。

    她是不对,倔,又爱独行,否则为何次次遇险倒霉的都是她。

    只是她不愿听他因为背负余婉湄的罪,斥责和关怀。

    或许她当真是个较真儿的人,看他讲出往事,就揽了责任,又想看他放下往事。

    倪芝语气故作轻松,“我下次还能来你家吗?”

    陈烟桥看也没看她,拿烟的手在烟灰缸上敲了几下,声音因为抽烟透着哑劲,还是那句话。

    “随你。”

    倪芝站起来,走到刚才拿软尺的电视柜前。

    抽屉仍是掉落的状态,她只能隔着抽屉往柜子上头看。

    刚才她就在上面看见了本日历,因为这一年被西边阳光照得半边褪了色。

    不知为何是翻到九月那一页的,在二十号画了个圈。

    她出声,“我能看看么?”

    陈烟桥瞥一眼,鼻腔里恩一声。

    低头自顾吞云吐雾。

    “9月20,是什么日子?”

    陈烟桥答得没有半点犹豫,“她生日。”

    “哦,”倪芝想了想,“要怎么祭拜?”

    她记得上次问过他,他好像的是扫墓,但是不肯是具体哪天。

    果然再问一次,陈烟桥换了答案,“答应每年画一幅画给她,之前没做到,今年想补齐。”

    倪芝翻了翻,想起来他似乎极重视祭拜,53当天又烧纸,又悬挂凭吊牌匾。

    果然,清明、53都画了圈。

    包括农历十月初一都画了,她思索一下才想起来是寒衣节。

    又问他,“不是中元节更近点吗?为什么不画圈。”

    陈烟桥这回犹豫了一下。

    倪芝问他,“怎么,不能?”

    “不是,”陈烟桥不知为何抿了唇,似有些笑意,“她害怕,以前每到中元节,都吓得不敢出门。”

    倪芝:“……”

    现在是人家怕她吧?

    倪芝又看了一眼泛黄的日历。

    轻声问,“如果她还在的话,今年多少岁了?”

    陈烟桥揉了揉眉心。

    “32。”

    到9月,就33了。

    如果她还在的话,他该是什么模样?

    在这十年间,陈烟桥想过无数次。

    没有人比他更想余婉湄还活着。

    想了,又不敢想。

    提笔,又不敢画。

    画得像少女,心里难受她被地震永远留在22岁,画她像美妇,又不愿她的面孔染上世俗和韶华。

    他的画廊或许已成规模,白天雕刻,晚上逗她。偶尔和谢别巷喝酒喝到吐,再故作严肃地教育孩子,那孩子现在也该十岁了。或许他和余婉湄,仍是三天一吵五天一大吵,无论怎样最后都会和好如初。

    不知何时,倪芝已经回到沙发边上,坐在他旁边。

    陈烟桥开口,“帮我把风扇关了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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