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 章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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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长安初雪。

    一夜之间，满城银装，白雪在红灯笼上覆了一层，衬得即将来到的元宵佳节更喜气了。

    然而，一切佳节的欢喜都与颜缨无关了。

    自入冬她便病倒了，吃什么药也不见好，身子日渐虚弱。

    近几日来，更是时而发烧，时而昏睡。此时她在病榻上微微睁开了眼，一张清丽绝艳的花容，已被疾病折磨得憔悴不堪了，露在绣花被外的一只胳膊，苍白纤细……

    “王妃醒了？”贴身丫头莞儿端着一碗补药进屋，见颜缨终于睁眼了，道：“王妃一会儿把这补药喝了，这是宫里太医为您配的，喝了之后身子定会大好的。”

    颜缨勉强地牵了牵嘴角，她心里知道，这是莞儿为她宽心呢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不说，颜缨自己心里却有数，她怕是时日无多了。

    “王爷呢？……”颜缨的声音微弱，随口问道。

    “哦，今日初雪，王爷受邀进宫赏雪去了。”莞儿说着吹了吹碗钟的药汤。

    “西院的紫鸢与他同去的吧……”不必问，颜缨也能猜到。

    结婚三载，颜缨这个庸王正妃有名无实。反倒是西院的侧室紫鸢，越来越得宠了。

    庸王原桦，形容英俊，气度不凡，又是如今圣上独宠的曹贵妃所出，人人传言他将是今后继承皇位的唯一人选。

    原桦当年迎娶颜缨为正妃，也在长安城中流传过一段“玉鹤姻缘”佳话。

    说起“玉鹤姻缘”，近几日来，颜缨昏昏沉沉之中，几次梦到与原桦成亲之前的事。就在方才，她的梦里又浮现了见到玉鹤的那一天。

    三年之前，也是一个雪晴之日。还是相府千金的颜缨，和其他名门贵女一同进宫，陪皇后娘娘赏雪赋诗。

    晴雪之后的太液池，一片白茫茫，冬日晴空之下，宛如仙境。颜缨酌了一杯温酒，见此如画美景，更是沉醉，想走近一些去赏景。

    就在她信步往太液池边走的时候，路过积了雪的假山石，忽而见晶莹白雪之间现出一块玉鹤，扒开雪珠才知，是一枚雕琢精美的玉佩。

    若是谁无心落在这里的，本不出奇。奇的是，颜缨自己身上也有一枚玉鹤玉佩，当日正巧就在她秀裙腰间戴着。

    两枚玉鹤，虽造型略有不同，却相得益彰，仿佛是同时被精心雕琢而出的。就连颜缨自己也不得不想：这宝物怕跟我的是一对？

    颜缨问便一起赏雪的贵女们，却无人认领这枚玉鹤。她只当是自己意外得了个宝物，小心收藏。

    没成想，几日过后，皇后娘娘的胞妹卫国夫人亲自登门来府，来意竟是提亲。

    身为闺中女儿的颜缨，婚姻大事自是听从父母之命。待双亲与卫国夫人聊了一会儿，她才更衣梳妆，来到前厅。

    她只知道，卫国夫人此番是来为“玉鹤之主”提亲的。夫人说：“王爷其实早已倾心于颜小姐了，皇后娘娘问他选正妃之事，他说大不必选了，正妃他只愿娶颜小姐。前日王爷的玉佩恰好被颜小姐捡到，这是天定的缘分。”

    人道是“天赐良缘”，颜缨自己却知道，那不过都是镜花水月。

    根本不像卫国夫人所言，庸王原桦只有成婚的那一天对她还算温和。此后，他便对她越来越冷淡，甚至连多说一句话都不愿。

    三年来，王府之中豢养的侧室，更是一房又一房，每年都会添新的美人。

    早已倾心于她？

    颜缨才不相信……

    然而，今日随着她越发病重，梦见当年的事越来越多，有一件她本早已记忆模糊的事，开始渐渐萦绕上她的心头。

    “有一事，此前我并未在意，觉得不过是一扫而过的小事罢了……可近些日子，我做梦却总会梦见……”颜缨嗓音弱弱的，却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埋藏心中的疑问：“我记得王爷来府中下聘礼的前一天，母亲与卫国夫人在暖阁闲谈……卫国夫人说：缨丫头这是有造化，躲过了一桩大不幸之事……本是天定姻缘，老天爷偏改了主意……”

    颜缨侧面看向莞儿，道：“我当日只是碰巧路过暖阁，她们的话我并未听全……莞儿，当日是你进暖阁送茶的吧？……你知道她们到底说的是何事吗？……”

    本是无心路过，无心听到。之后嫁入王府，成为庸王正妃，颜缨本都忘记了这若有似无的话语。

    可却不知为何，这几日她连连梦到那日的暖阁，卫国夫人的话也在梦中越来越清晰。

    听颜缨说到这里，莞儿的回忆也渐渐被勾了起来。她思索片刻，回道：“没错，当日是奴婢进暖阁伺候老夫人和卫国夫人喝茶的。奴婢进屋时，老夫人好像跟卫国夫人说……什么此鹤彼鹤的……”小丫头为难地摇了摇头：“老夫人说得艰深难懂，奴婢也不识字，实在听不懂了。”

    此鹤，彼鹤。

    大不幸之事。

    天定姻缘，改了安排……

    这些模模糊糊，支离破碎的片段，在颜缨心中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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